“再过二十天就是孙子生日了吧”
张瑞低着头，鼠标划过
屏幕里的设计场地又增加了一道土壤的材质
但是心像是被这一句话唤醒
二十多年前
正月二十
下了一夜的大雪后
他来到了这个世界
或许这也是他很喜欢雪的原因吧
他尽量保持自己的动作幅度不被在一边唠嗑的爷爷奶奶发现
眼睛却偷偷地往一边餐桌上坐着的奶奶望去
他感觉到，有双目光在对着他
不由得紧张了一些
眼神立刻回到了grasshopper中的phython界面里
“polygon set into curve …”
张瑞轻楠到，但是后背却因为紧张快速升高的体温变得刺痒（胆碱能性荨麻疹）
他皱了皱眉
一声叹气飘过
奶奶转移了望向张瑞的眼睛
起身将桌上剩下的碗筷送入了厨房
爷爷也拿起手边的老人机，刷起了快手
今年的除夕夜格外冷清
冷清到屋子中
只回荡着短视频里的音乐声
张瑞的爸爸中午送他到爷爷家吃完饭后
便和他的新婚对象，去了娘家
除夕夜的年夜饭
变得比以前更冷了
张瑞在饭桌上，尴尬地翘起了嘴角
开始和爷爷奶奶畅谈他自己的未来
从行业现状到未来可能拿到的光鲜履历
他看到了爷爷眼中的欣慰
“张家出个大学生不容易，一定要好好读书啊，有你这个孙子我们很自豪”
张瑞笑了一下
但也只是笑了一下
毫无波澜
他的心与年夜饭一样冰冷
其实自己也不确定
自己能不能达到他自己给自己定的目标
寒假期间一直没闲着，做实验，赶due
画的满屏的设计稿被他妈妈以为是游戏里的攻略地图
每次张瑞想到心里都生出深深地厌恶
发表的成果都被他母亲否定
总是拿同事的孩子来和他比
成绩没他好的比孝顺，贤德
学校里职位没他好的拿来比成绩
张瑞哭笑不得
自打他妈妈成了法定监护人后
有他妈妈在一边的每天都很无语
只想尽自己所能，逃离她的控制
他回想起十年前那个夜
那个坐在床上
拿被子紧紧裹紧地自己
像一个球
他捂住耳朵
透过被窝的缝隙
看着争吵中的父母
落地的盘子碎片飞溅
拿着水果刀的母亲
冲向沙发上的父亲，扭打了起来
张瑞闭上了眼睛，止不住的泪水
打湿贴着脸颊的被子
但不敢出声，害怕声音被听到
成为怒火发泄的对象
他悄悄地拿出在被子里的手机
报了警
红蓝灯的闪烁后
是手臂上多了许多伤痕的父亲
和一旁披头散发，散发着戾气的母亲
第二天
他母亲破天荒的去校门口接了他
“爸爸呢？”
“回家就知道了，来，上车吧”
他妈妈笑着牵着张瑞的手
说不上来的诡异在他的脑中回旋
心中的不安渐渐多了起来
一本红本子
一张纸
和在一边拿着笔
笑容灿烂的母亲
张瑞不由自主的打起了寒颤
早在第一次吵架后
他脑子里就考虑了这个问题
经历了很多很多次纠结
他选择了跟母亲过
选择离开
给他带了许多童年美好回忆的父亲
那位带他逐渐感受工科与艺术魅力的男人
他其实也无奈
也只有选择了母亲
父亲才不会轻易离开吧
他妈妈心狠起来什么事都能做出来
也许成长有时候会来的更早一些
他记得母亲家里人每年的洗脑
“你妈妈命苦，别想着去多么远的地方”
“你妈妈命苦，好好努力，尽量待在你妈妈身边多照顾照顾”
“你妈妈命苦，将来养老她全靠你呢”
…………
每每想到这儿，张瑞心里便浮现出冷笑
其实是她自己自作孽罢了
他知道
他的爸爸妈妈绝不是因为出轨离婚那么简单
因为妈妈的强势，掌控欲之强令他父亲和张瑞都很厌恶
他很同情自己的父亲
若不是性格不合
若不是婚前早已埋下的婆媳矛盾
若不是他母亲的死缠烂打
若不是将近13年的无奈与忍让
何来民政局领红本的那一天……
张瑞渐渐停下了敲代码的手
使劲眨了眨眼
争取把眼中即将掉出的液体给夹回去
他想起了六年级时的那个夜晚
被她妈妈撕碎的家庭作业
被木棍打的青肿的手臂
冬夜家门外的饥饿与寒冷
以及路边烧烤摊撤走后地上掉落的烤羊肉
那是他那一年吃过最好吃的羊肉
尽管粘了许多尘土
天色渐亮，梦微凉
走遍公园
地面上
数十个写着谢谢惠顾瓶盖后的再来一瓶
和一听喝了整个下午的可乐
心中渐升的怒火
随着指尖不断的滑动
啪啪的掉落在键盘字母间
“你家孩子有些过分独立了”
“小小年纪都离家出走，长大还得了？”
被家里人找到后
迎接他的并不是温暖
而是母亲的冷眼侧目
与家里亲戚在电话里的吐槽
中考前夕
“我看了看，这个搞汽修的3＋2不错，我找你姨妈帮你约了个在4s店的人，你毕业去看看”
那时候的他是曾经混迹十中的“灯管哥”
“数学三分，你还有脸回家？”
于是关在房间内饿了两天
考前模拟
从几个月前的三科倒数
进入第一名
他看着眼神诧异的班主任
嘴角渐渐泛起了冰凉的笑
“张瑞妈妈，我不建议张瑞去上3＋4，他刚刚好上高中的分数线，让他试试高考”
鼠标滑动，一面面墙体的拉出
空间里，屏幕间，似浮现出
当时的副校长
看向他这个问题学生考上普高分数线时眼神的微妙
有人说张瑞其实内心和外在是两个不同的人
他自己也是这么感觉的
一黑一白，交织而息
和他的星座一样
双鱼月蝎
小白温柔纯情似水
小黑心狠多疑似蝎
负能量之大连自己都会陷进去
只能靠着信仰获得强大的能量去支撑
将原本破碎的一切
慢慢修补
像洋葱一样把脆弱的心用层层铠甲包住
其实他也很希望有人可以慢慢代替他的信仰
耐心地让他去渐渐信任，试探地迈出自己的步伐
不过太难了
儿时母亲的强权已经让作为内在心灵的小黑
习惯了多疑与孤独
其实他也很无奈
只是想好好的保护自己
对他来说，哪怕一丝伤
都会成为大瀑布的导火索
对外永远是傻白甜的小白
带着最光鲜的面具
演成让别人觉得完美
相处最舒服的他
写了这么多，也有记录的意思吧。
可能多年以后，他会觉得自己幼稚
二十多岁的人了，还谈这些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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